五6中队的刘佳桐同学
我今年94岁,1927至1931年在成志学校学习4年,退休前是中学教师。
人到老年,总乐意回忆过去,常为过去的辉煌而自豪,也为过去的遭遇而伤感。漫漫的人生路沧海桑田,酸甜苦辣,各中滋味和内涵,简直就是一部部电影的素材,都足以耐人寻味。
但大部分人的甜,大多是在童年,一想到幸福的童年,总要联想到那教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起步的小学。
1927年,我的父亲孔繁霱(音yu)留学归国,应清华大学聘任,任校历史系教授。我们的住所在北院一号,横在北院前面的是一排红色大楼——图书馆,我一经过那里就会欣羡不已:什么时候我才能走进这座圣殿读书学习呢?
成志学校秋季招生,父亲亲自带着我和哥哥去报名。经过图书馆 、大礼堂、科学楼、工字厅、荷花池、小树林……我们来到了被一道小小的土山环抱着的成志学校。经过考试,我插进初小三年级,哥哥插进高小一年级就读。学校的课本比较浅显,比起在家读的四书古诗等自然不费什么劲。哥哥在毕业考试时名列榜首,马约翰校长还送给他一块火车头怀表,以资鼓励,暑假他投考天津南开中学又名列前茅。
我记忆中的成志学校,校园不大,一排灰色的平房,有几间教室,大门上写着“成志学校”,走进大门便是一个过道,左边是幼儿园和音乐室,右边是小学部的教室,还有两间是教师宿舍。教室前面有一个小小的篮球场,旁边有铁环和秋千,还有一个架空的“天桥”。幼儿园的小院只有一个翘翘板。在教室的外面安了一个乒乓球台子,这就是当时成志小学的全貌。
当时教师只有六、七位,全校学生仅20多人,学生来源仅限于清华大学教授子女,职员子弟很少。当时的校长是清华大学体育教研组的马约翰先生,兼教我们体育和英文。他是马来西亚的归国华侨,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总是那么红光满面,身体健康。
记得我们三四年级好像是合用一个教室,只有十几个学生,在我记忆中有王国维先生的子女王松明、王登明和王慈明,马约翰先生的子女马佩伦、马启华、马启伟,王力先生之女王碧仙,杨武之先生之子杨振宁。此外还有虞佩曹、王如英、邰式燕同学,后来又转学来了杨振声先生之子杨起等同学。到了五年级又来了俞平伯先生之女俞欣、俞成和俞润明,张子高先生之子张滂、张实、张怀祖以及陈桢先生之女陈明德,李继桐先生之子李德宁。唐培根好像是六年级时转来的。总之,五六年级似乎也共用一个教室。到我毕业时,毕业生只有陈明德、唐培根和我3个人。哥哥的同班同学当时在我眼里都是很大的学生,有陈达先生之子陈旭仁,马约翰之女马懿伦,还有邰式芝、邰式铨、戴世琛、李建明和李鸾鼎等同学。其他班里还有梅贻琦先生的子女梅祖彬及梅祖彦,赵元任先生的女儿赵晓兰等,后来又转来了邓以哲先生的女儿邓茂先、邓仲先。朱自清先生之女朱采子好像未毕业就离开了学校。熊庆来先生之子熊秉明也是后转学来的。还有位女生李华妹和一位男生王元化到学校来上音乐课。80多年过去了,这些同学儿时的模样我还都清楚地记得。
在学校里,小小年纪的我最喜欢上音乐课,我们和一、二年级合班。我至今记得音乐教室的墙上挂着用蛋壳做的小花篮,小花篮里插着紫色的二月蓝。我们坐在小椅子上,围成一个大圆圈,常爱唱“春深如海,春山如带……”“可怜的秋香……”“大哉孔子” “嫂嫂织布,哥哥卖布……”,还有《木兰辞》等歌曲。有时我们听着老师的琴音,一边跳着舞步,一边唱着《二月兰》,那清脆的歌声至今仍似在耳边回荡。
学校每天早上有朝会,我们唱校歌——“人生最好……是青年”,读孙中山先生遗嘱……然后有教师讲话。每周有周会,多是教师讲话。每天放学的时候,各班同学排好队,唱着“功课完毕太阳西,手持书包回家去……”挥手和老师告别。春天学校组织春游,师生一起去附近的三贝子花园(如今的动物园)、颐和园……每到有春游活动时,我们头天就兴高采烈地准备好几块糖,一包饼或一点普通的小零食,第二天早早起床,奔向指定的集合地点。那时的我们,吃得简单,穿得朴素,但心中却是充满快乐。
当年的生活已经过去多年,我经常思念记忆中的老校友,更常常回想起在成志学校学习、生活的点点滴滴。 亲爱的母校,我怀念你!亲爱的老校友们,我怀念你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