诗人主要的天赋是爱,爱他的祖国,爱他的人民——采访成志时期老校友闻立雕先生 之一----《世纪情愫》编委会,执笔:吴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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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闻立雕先生出生于1928年,又名韦英,是闻一多先生的次子。在闻立雕的一生中,他时刻记住父亲的一句名言:“诗人主要的天赋是‘爱’,爱他的祖国,爱他的人民。”这句话既是父亲闻一多先生一生的写照,也是闻立雕人生的座右铭。

  新的一年之初,1月15日,我们拜访了居住在北京海淀区的老校友闻立雕先生。走进住宅小区的一栋单元房内,闻立雕夫妇热情地迎接我们。他说:“你们来,我很高兴,凡是清华的我见了就特别亲,我们一家人都是这样。”闻先生回忆说:“我是1932年随我父亲来到北京,那个时候叫北平,当时我4岁。1934年,我大概6岁的时候,进入了成志学校。当时,哥哥闻立鹤也在成志学校,我母亲就把我和我哥打扮成双生一样,穿的衣服,吃的东西都一样。从1934年到1937年三年时间,我在成志小学念书。”

  “当时上什么课程我都记不清楚了。我的印象中有识字,算术,每天要描红写大楷,还有就是唱歌。那时候儿童节是4月4日,不是现在的6月1日。这天学校里面唱歌,跳啊,玩,举行各种儿童的活动,这个歌我到现在还能唱一部分。‘4月4日,啦啦啦啦啦,日暖风和放光华,看万紫千红真微笑,发新芽,啊啊啊,这是我们的……’后面记不清了。”

  “同学中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人,一个是隆中,一个是马约翰的女儿马安伦。我从小最喜欢玩,不爱读书,总和一些爱玩的小同学在一块。小时候特别喜欢踢球,放学后,一背上书包就赶快去找个地方踢球,这边搁一个书包,那边放个衣服压着,我们就在那守大门。毕正轩的儿子毕先刚我们特熟,现在想起来不仅仅是玩,实际有很深的情。清华大学的学生踢足球,我们就在旁边看,下课后我们就一起踢。那时候大学生里面有些什么,我们小学生也受影响,那时清华受西式教育,实行打棒球,所以清华大人打棒球,我们也打棒球。清华参加体育活动的时候,学校会用一些英文的词,什么‘pass,hands boy,outside’,我们小孩踢球的时候也会说‘outside,outside’。有一次,俞国英的孩子说,我用英文给你们讲什么叫做‘非常感谢你’,大学生都说‘Thank you very much’。我们一下听不懂,也记不住,就说‘三块肉喂你妈吃。’从那以后,我一辈子都记住这个词。我喜欢运动,还有一个同学毕先刚,他也特别喜欢体育,我们一块踢球、打棒球,他还喜欢跳高、跳远。他爸在家的后院挖了一个沙坑,自己弄了两个木架子,他们放学就在后院练跳远跳高。我看后回家一说,我妈也找人给我挖一个沙坑,也弄一个跳高架子。我们练的不是一般的跳高,还有撑杆跳,毕先刚的撑杆跳非常好。后来我们参加昆明的中学运动会,我参加赛跑和跳高,得了那一届昆明的中学生冠军,毕先刚是那一届撑杆跳的冠军。当时比赛到最后,没有人可以再往上升了,他的杆还能往上升,其他人都淘汰了,就他一个人像表演一样,又跳过去了。整个运动场都沸腾了,这也是我们成志学校的光荣啊。”

  “我对马约翰先生印象深刻,我喜欢体育,也就特崇拜他。冬天溜冰,那时候我太小了还没有溜冰鞋,我们就看。马约翰的儿子马奇伟,还有杨振宁,他们在那溜冰,看了非常羡慕他们。”

  闻先生告诉我们,当时大学规定教了5年书就可以休假一年。“七七事变”那年,闻一多先生正好轮到休假,带上弟、妹和保姆,一块回武汉了。后来清华园被日军占领,学校迁到长沙成立临时大学,在朱自清先生的建议下,梅贻琦校长给闻先生写信,请他推迟休假来上课。后来战局发生变化,武汉沦陷,学校奉命又迁到云南去了。1938年9月,全家也颠沛辗转到了昆明,一家人又团聚在一起。

  刚到昆明时,联大还没有附小,就到市里试验小学读高小。后来轰炸太厉害了,又搬到郊区静宁县,在县办的小学上学念书。小学毕业刚好联大的附中、附小都成立了,哥哥考取了西南联大师院附中。当时昆明市又轰炸,一家人就又搬到了郊区农村。农村附近有一个小学,闻立雕在那又上了一年高小,第2年才考到联大附中去。如此说来,为躲避敌机的轰炸,不停地搬家,闻先生高小辗转了3个学校才上了联大附中。他说:“那个学校当时我们没有感觉,后来参加革命了才慢慢知道,那些老师很进步,教的都是一些进步的课程。教我们唱‘延水青,延水浊……’这都是唱延安啊。当时还有一首歌,叫做《支持丈夫去打仗》,回来我们唱给我父亲,也在那给我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。”

  闻先生回忆说:“父亲非常关心我们学习,能上的时候就上学,不能上的时候就在家里给我们讲唐诗、讲历史、讲长恨歌、讲史记、项羽传等。不仅要懂,还要会背。我们弟兄姐妹轮流都背,在昆明乡下,他常靠背在床前的枕头上,听哥哥和妹妹背诵《春江花月夜》《长恨歌》《琵琶行》。我背不下来,就要挨罚,就被罚捶腿。”

  在和联大校友的接触中,我们多次听说过,在抗战时期逃难的几年里,清华的老师们从没有放松孩子们的教育,都在想各种办法补充孩子们知识,没有让他们在战争逃亡中耽误自己的学习,很多家庭都是这么做的,闻一多先生同样如此。那时候孩子们上学经常是中断的,家长的教育是孩子学习的一个特殊的方式。

  当年在西南联大的生活是非常艰难的,除有限的工资外,所有的教授要想尽一切办法挣钱来贴补家庭生活。例如赵忠饶先生在家里自制肥皂,一些教授夫人为别人加工衣物,自制食品等。当时闻一多先生一家8口人,一个人的工资在当时那个物价,全家人吃饭都成问题。闻立雕回忆说:“家里生活尽量的简陋,省衣省穿,吃的都是残羹剩菜,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了。有一年的冬天,实在没办法,我父亲到委托行把正穿在身的皮大衣都卖掉了。实在过不下去怎么办呢,朱自清先生知道父亲当年曾经刻过图章,就说,你是学美术的,又是搞中国古文学文字的,诗书画篆,自古就是中国文人的4种收益,给人家刻图章,既不失风雅,又可以搞一点收入。他这么一说,我父亲就接受了他的意见,为了换取升斗,补足8口之家生活的重负就开始刻图章。”